【我的印度瀕死體驗】前往死亡的路上，我們真的活著嗎？

剛跟我弟說，今晚看了《送行者－禮儀師的樂章》：「演算法帶我到它的影評，我想說總是得要面對的，就看了。」我弟回說，他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選擇看悲傷的電影，接著就去看Netflix看得哈哈大笑。

也許是我的個性吧，不論是工作、生活、夢想、任何人生議題，到了我的眼前，我就是會很認真的，想盡辦法去學、去思考、去找方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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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，死亡這件事，也不是第一次面對了。

在我很小的時候，外公意外先走，我唯一的印象就是，依稀記得媽媽當時很驚惶；念書的時候，一位朋友也是意外過世，那是我首次感到生命的珍貴與短暫。

這次，面對阿公的離去，也許是因為他已病痛纏身幾年了，雖然一樣猝不及防、一樣哀傷，但變得比之前更快接受事實。

五年前，在印度旅行的時候，我去了北部一個很偏遠的高山區Spiti Valley，當地極少有觀光客，而我選擇過夜的小鄉村，海拔四千，居民應該不到一百位吧。

下車前，一位每年都到當地山區小學服務的加拿大爺爺，跟我千叮嚀萬囑咐，小心別過多運動、多喝水、注意保暖，因為他看過兩次，有年輕人就在他眼前因高山症而猝死的，要我別大意。我連連道是，卻心想，應該不會那麼巧發生在我身上吧。

沒想到，當晚就發生在我身上了。

深夜裏，我漸漸感到呼吸困難，以為一下子就會好，豈料，接著頭痛欲裂、身體無力，想要起床求救也無法。中間有幾次，我以為自己就要不行了，但腦裏有個聲音跟我說：「別睡著」，我竟也這樣撐過了一整晚。

記得，當我看到天亮時，虛弱的身體突然有了力量，站了起來，出去跟民宿老闆求救。這小小的村莊，沒有半間醫院，唯一的診所也是關著門的。

幸好，有位旅行的重機騎士路過，給了我高山症的藥，還有一對好心的印度夫婦，帶我一起下山。

那是我離死亡最接近的一次。

後來，一位印度朋友跟我說，他也曾因為研究論文的關係，到了同個山區，更深入更偏遠的地方，發生過失溫、瀕死的體驗。他在跟我說起這故事時，表情平和，說那讓他發現自己對死亡一點也不怕，他隨時準備好要離開。

但我知道，我怕死了。

至於，我真正怕的是什麼？疼痛？遺憾？還有很多沒完成的事？時間一久，我就不再去想它了。

也許，我看起來，比同齡的人完成了很多不一樣的事，但還是一樣，仗著年輕，我活得像生命永無止境，很多人生重要的事情，我把它放在「以後」。

《送行者》中，有一幕讓我印象深刻，是劇情裏微不足道的一幕。男主角在河邊看著魚，奮力地逆流而上，其中一隻，不堪負荷，便翻了白肚。

看到此景的男主不禁感嘆：「既然都會死，那何必這麼辛苦呢？」

幾年前的我，在做Vipassana內觀的時候，也有類似的疑惑。既然人生到頭來都會是一場空，不應該汲汲營營地只是追求名利，但，若對萬事萬物都失去執著，似乎和我積極、堅持達成理想抱負的心，有點矛盾？

《送行者》劇情中，男主有次想要提離職，擔任禮儀師的種種，不論自己心靈的、身旁的人，都感到非常不適。

他的老闆當時正在煮晚餐，烤了些魚白（河豚精巢）給男主吃，那美味讓社長既愉悅又感嘆地道：「啊，真是好吃的讓人為難呀！」

對我而言，那一幕便是解答。

生命從來都留不住，但人生本來就不是為了要得到什麼，活著的意義就在活著的本身。更確切一點地說，是活著的體驗。

是那些，好吃到讓人為難的體驗；開心的想要大叫的體驗；悲傷的止不住淚水的體驗；興奮地起雞皮疙瘩的體驗；努力的夢想的體驗；認真的去愛的體驗…..

大部分的人，活著的時候從沒想過死亡，卻在靠近死亡的時候，才發現自己從未活著。

沒有遺憾地好好活著，便是為了沒有遺憾地好好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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